丫頭俑上凡記{連載04}梁庭嘉

 

小丫在心裡嘲笑，虧天王俑還是佛教的護法神呢! 在下面的時候他的佛性就少得可憐，經常找太子墓與皇陵的天王俑玩，四個天王俑動不動就聚賭，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秘密，沒想到到了上面依然賭性不改，真是無可救藥。

「他的手上一定有很多螞蟻，否則怎麼會那麼癢呢﹖四目你說是不是﹖」

小丫與四目這兩罈空酒壇又糊里糊塗地被人送了出來，他們趁人不注意時恢復了原形，在黑夜中撤離現場。
 
一整天，小丫不停地想著問題。
「為什麼高盧有那麼多錢﹖一樣是俑兒，為什麼我們只能餓肚子啊﹖」
「既然他都沒去找公主，那麼他拿去跟皇上覆命的東西是打哪兒來的﹖想必是從古董店裡面偷來交差的吧﹖」
 
小丫坐在路邊發呆想了許久，突然，一個人的腳步停在她的面前，丟下兩個銅板在地上，然後走遠。小丫看到硬幣，很驚訝地抬頭望著那個人離去的背影。

「天上掉錢來了! 才想到錢，錢就來了，太好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給我錢﹖難道我像乞丐嗎﹖」
 
這是個問題，但是小丫沒時間去思量，要思量也要等吃飽再說，這可是救命錢哪! 她趕緊與四目奔去大街找那家他們垂涎已久的饅頭店買了三個饅頭，兩個俑兒蹲在路邊高興地啃起來。

「對了，四目，你覺得我穿得很破嗎﹖」小丫滿嘴是饅頭含糊地說。

四目沒有回答，自顧自地低頭猛啃饅頭。小丫環顧一下大街的人，再低頭看看自己，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像乞丐啊! 相反地，還覺得自己比他們華麗多了。

「誰的頭髮像我紮得如此古典﹖誰的衣裙像我這麼飄逸﹖」

來回比照了幾次，小丫終於看明白了。路人的頭髮都很簡短，衣著樣式也很簡約，還有很多女人穿長褲。

「我的打扮的確跟她們不是一路的，可能因為這樣，她欣賞我給我打賞吧! 那麼高盧也是這樣賺到錢的嗎﹖」小丫問四目，才發現牠不見了。這時旁邊傳來一陣陣嘻笑聲，她往右一瞧卻看見四目，牠被一堆小孩與大人圍繞著，載著兩個小孩低空遨翔，兩個小孩背對背坐著，小手玩著四目的耳朵與翅膀，笑嘻嘻地拍手鼓掌。

「四目!」小丫大喊。

四目回望小丫，馬上降落向小丫跑過來，嘴裡銜著好幾枚硬幣，張開嘴全部吐出來，小丫驚喜不已。

「這是你的狗嗎﹖」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天真地望著她與四目，手裡抱著一隻毛絨狗，兩眼眨著又長又捲的睫毛。

「它不是狗。嗯, 就算是狗吧 ! 你喜歡牠嗎﹖」
「喜歡，可是媽媽不讓我玩狗，說我會生病。」
「你可以摸摸牠。」
小丫要四目走一步靠近小男孩，小男孩伸出手摸摸四目的身體，再摸摸牠的頭。
「牠為什麼有兩個頭﹖」
「天生的。」
「真好玩!」
「小寶，髒!」突然間一個婦女一個箭步把小男孩抱了起來，扭頭離開時還丟了一句「那隻怪物很髒，我們趕緊去洗手!」

小丫被那個年輕的媽媽嚇得怔住了，四目很髒嗎﹖如果四目髒，那麼自己也應該很髒，因為俑兒都是陶土做的，本來就是泥娃娃。小丫與四目走到湖邊，從水面中看到倒影的自己。

「嗯，我們是有點灰頭土臉的! 」

說完，小丫摘了一大束蘆葦，在四目與自己的身上來回撢啊撣的，一大團沙土騰空飄散，一陣微風吹走，四目與小丫身上的色彩更出彩了。

「四目，你看你是世界上最花俏的『狗』了! 哈哈哈!  」

上圖: 唐 侍女俑 鄭仁泰墓 下圖: 唐 鎮墓獸 韋貴妃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