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俑上凡記{連載07}梁庭嘉

 

四目載著小丫飛離現場，緊緊抱著嬰兒俑的小丫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為什麼嬰兒俑會流落骨董市場呢﹖難道公主遭遇不測了嗎﹖」小丫看著地面各個俑兒倉皇逃逸，有點為這些可憐的俑兒感傷，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小丫注意到地面上有個俑兒似乎扭到腳了，她趕緊要四目飛低點，靠近地面的時候，小丫赫然發現她是個捧著笙的樂俑，基於以前被樂俑欺凌的遭遇，小丫遲疑了一下，但匆忙中還是出手救了她，將她拉上四目的背上，旋即高飛。
 
在一片草地上，四目降落。

「謝謝妳救我。我是張鵑，你呢﹖」
「叫我小丫吧! 妳的腳受傷了﹖」
「腳跟裂了，沒關係，我糊一糊就行了。」
「我幫妳和泥巴。」
「妳剛剛好勇敢， 我們都看傻了! 要不是你，我們不知道還要在那個密室待幾千年呢!」
「不必謝了。我也不知道剛剛哪兒來的勇氣。」
「看你的服裝是舞俑吧﹖」
「嗯。」小丫背對著她，蹲在地上和泥巴，她實在不想被認出來，尤其被樂俑，但現在又不得不承認。
「唐朝的﹖」
「嗯。」
「那麼說我是姐姐，你是小妹妹，因為我是隋開皇十五年的。」
小丫一聽她是隋代的，立即鬆了一口氣，因為彼此差了一百一十二年，完全沒恩怨關係。
「我是唐神龍二年的。」
「太好了，一個樂俑，一個舞俑，我來吹一曲，你怎麼跳都行。」

不等小丫婉拒，張鵑已經吹起來了，小丫一聽不是宴樂也不是雅樂，不知如何是好，小丫不太會隨樂而舞，對她來說做舞俑是痛苦的，做街頭藝人是被迫的，穿著舞俑的服飾是無奈的。一曲未吹罷，張鵑就停了，她不解地望著小丫。

「妳心情不好的話，我們下次再來吧!」
「嗯，我的腰受過傷，所以, 」
「這樣啊，真抱歉。」
「沒關係的。」

小丫看張鵑就像個大姐姐一樣很親切，就說了實話。

「其實我不是舞俑，我是侍女俑。因為犯了錯被貶來貶去，陰錯陽差成了舞俑。」
「妳的服飾很漂亮，妳的主人家很有錢吧﹖」
「她是唐朝的永泰公主。」
「真的啊! 你是我遇到第一個公主墓的俑兒，我們那些被關在密室的都不是出自皇家的。」
張鵑不停地打量小丫與四目，接著說道：
「公主墓被盜，所以你們被擄上來﹖」
「不是，我自己上來的。」
「為什麼﹖」
「我要找公主。」
「就憑妳與牠﹖」張鵑一付很吃驚的樣子。
「我知道很難，不過我已經找到公主的嬰兒俑了。」
小丫從長袖裡掏出嬰兒俑，不停地撫摸它的小臉。
「哇，好可愛啊!」張鵑叫道。
「妳看，它身上的這件襁褓就是我當時幫它裹的，所以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你從禿子手裡搶來的就是這個小東西﹖」
「對。」
「妳好勇敢，我們都不敢造反，只能忍氣吞聲一直被關著。」
「妳要回到下面嗎﹖」小丫問。
「當然啦!」
「知道怎麼回去嗎﹖」
「嗯，找一洞往下跳就可以了吧!」
「這樣就可以嗎﹖」

小丫問這個問題的同時驚覺自己也不記得當初她與四目冒出地面的那個洞在哪兒了，這可怎麼辦﹖萬一找到公主卻找不到洞口，那也回不去了嗎﹖ 咦，那麼高盧怎麼可以來去自如呢﹖

「喔，真可惜妳還有事要辦，否則我們就可以一起找回家的洞口了!」
「如果妳沒找到那個洞怎麼辦﹖」
「一直找吧!」
「不想待在上面嗎﹖」
「我們不是人怎麼待在上面呢﹖」
「可是有俑兒在上面生活啊！」
「像人一樣生活嗎﹖」
「是啊!  我親眼看到，他開了一家骨董店。」
「俑兒開骨董店？賣骨董﹖」
「嗯。」
「真是厲害，騙了所有的人。」
小丫、四目與張鵑一字排開躺在草皮上望著天上的雲朵在藍色的天空中由東飄向西。
「你看，天空真美，這是在下面的世界看不到的。」小丫說。
「也許那些俑兒就是發現了人間的美好才決定留在上面吧﹖」張鵑回應道。
 
小丫對未來充滿了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公主，而且，就算找到公主能不能回到下面都是問題，也許終究既沒找到公主也回不去下面，到時候在人間要怎麼生活呢﹖自從到上面來以後，與四目居無定所，到處流浪表演，但是值得高興的是，小丫發現自己並非一無是處， 除了可以自立更生，還找回了公主的嬰兒俑，看來自己比那個高盧強多了。

圖: 唐 黃釉吹樂俑 陝西長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