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俑上凡記{連載17}梁庭嘉

 

老闆娘過世後，小館子恢復營業，一切又回到之前。小丫已經是掌廚的，在清風飯與御黃王母飯取得不錯的營收後，她與何旺商量又推出了百花糕與紅綾餅餤，這兩樣御膳是甜點式主食，很受女客人歡迎，自此小館子不再是男客人的天下，而多了很多愛吃甜食的女生。顯然小丫已經懂得迎合客人的喜好了，在小館子裡做得非常得心應手，何旺很器重她，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而一切也一如所願的順利，這種滿足是小丫在御膳房中不敢想的，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她能成為大廚，更沒想到她做出來的東西能一碗一碗的賣錢，有時她不禁想：「難道上面才是歡迎我的地方嗎﹖難道我不應該做俑兒，應該做人嗎﹖我真的可以在上面生活嗎﹖」這些都是突然冒出的想法，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問過自己，但是回到現實，她還是沒忘記當初背水一戰決定闖盪上面是為了什麼，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公主，而且公主現在缺錢花，小丫得趕緊掙錢給她送去才對。

 
打烊後，何旺給了她一個紅包以表示對她的鼓勵，小丫驚喜萬分，雖然她不知道小館子這陣子到底賺了多少，也不清楚何旺拿了多少，她只管自己得到多少。睡前，小丫喜孜孜地打開紅包數一數，然後輕輕地打開嬰兒俑的襁褓，把藏在襁褓的工資一起放進紅包袋中，整整一疊鈔票將紅包袋撐得鼓鼓的，小丫太興奮了，再把紅包袋藏進襁褓中，緊緊擁著嬰兒俑微笑入眠。
 
一日，店裡來了個中年男客，理了個小平頭，他點了一桌御膳，獨自一人配起酒品嚐起來。打烊了，店裡的人都散了，僅剩他一人還沒走，何旺覺得這客人有點奇怪，只好上前表示：
「先生，對不起，我們要打烊了!」
「你就是掌櫃的﹖」
「是的。」
「那好，我跟你直說了。我是這家小館子的繼承人，敝姓葉，葉如剛，之前過世的老闆娘就是我的母親。」
 
何旺一聽很震驚，他的確聽老闆娘說過她有一個兒子，但是那個人從沒有出現過，也與老闆娘沒有聯繫，老闆娘從沒提起兒子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如今突然來了這麼一號人物自稱是小老闆的人來店裡，他的目的顯然很明白。何旺接下老闆娘的小館子後，偶爾會想到如果真有一天發生這種事該怎麼辦﹖自己畢竟只是老闆娘的員工，雖然老闆娘臨終前將小館子留給他經營，但這表示這家店是他的了嗎﹖還是他仍只是個夥計，只不過老闆娘已經過世了﹖男客人的一番話，廚房裡的小丫都聽見了，她悄悄地躲在門後偷瞄那人的模樣，按兵不動地繼續聆聽。
「葉先生，那你來的意思是？」
「放心，我並不會趕你們走，小館子能有今天，一切都靠你們。 我今天來只是辦理過戶，也就是將這間房子的名字改成我的，也就是繼承我母親的遺產，小館子我也打算讓它繼續，從明天起，我每天都會來，我才是這家店的掌櫃。」
小老闆走了之後，何旺無力地癱坐著，小丫走過去安慰他說：
「這是早晚的事不是嗎﹖」
「我們終究只是人家的下人，過渡的，他看我們把店做起來了，就來接收現成的，太便宜他了。」何旺氣憤地說
「可是他也沒要我們走啊!」
「話是沒錯，但是我擔心。」
 
何旺沒說出口的事後來發生了，每天，小老闆都讓何旺與小丫戰戰兢兢，何旺有經營經驗，卻被小老闆派去做打雜，四目依然跑堂，小丫則被軟硬兼施地將烹調秘方交出來。 那天，小老闆帶了一個人進廚房說道：
「小丫，我看妳挺辛苦的，特地找一個人來幫你，他可不是菜鳥，而是今年全國廚王的第一助手，專門料理滿漢全席，他一聽說妳會唐代御膳，馬上願意到我們這個小館子來。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小丫當場就明白小老闆的心思，但她其實沒有隱藏秘方的想法，在她的觀念中，唐代御膳是皇家的，也不是她發明的，她在人間賣御膳本來就不應該，但是一切的發生實在不得已，既然有人有興趣，她無所謂教給別人。但是何旺不贊成，他覺得小丫太單純了，等到哪天那個人學會了一切，就是大家捲舖蓋走路的時候了，他強烈建議小丫留一手，要為自己打算，要不然就連夜離開，如果小丫決定走，他也隨後離開。小丫陷入長考，她不在乎是不是被利用，她只關心存的錢夠不夠給公主，照目前算來，還是待下來比較妥當，何旺一看小丫傾向留下，也只好跟著留下。

图: 执厨俑 东汉 四川新都县马家山